緣君

　　時間是下午兩點。

　　這時候應該在公司大廈內辦公的某人卻晾在咖啡廳內悠閒地喝著茶，雙眼盯著窗外來去的車輛與行人；那雙平日銳利的眼眸全然地柔和，似乎不屬於同一個人的眼睛。

　　這樣的情形直到有人推門進來，在櫃檯點了飲品，並逕自走到那人的桌前拉開一張空椅子坐下，那雙本來還投射窗外的視線轉移到來人身上時，已恢復成平常的冷漠。

　　「久等了。」來人溫和地笑道，讓人感覺不出有絲毫歉意。

　　端著茶杯的男子微皺眉，卻也沒說什麼，放下杯子後直言：「我就開門見山了，這段日子一步他沒有搞出什麼麻煩吧？」

　　「他很好、很聽話，沒什麼需要操心的。」依舊是溫和的笑容。

　　渾身包裹在黑色布料下的男子冷笑一聲，表情所展現出的嘲弄之意似乎坐在他對面的人方才講的是本世紀最有趣的笑話一般，隨後又斂下情緒，道：「既然你都這麼保證了我也不囉嗦了，今天到此，幫我跟那傢伙說一聲，近日內我就會回去。」

　　「那麼，你現在是要回總公司去嗎？」笑容盈盈的男子朝已站起來的人問道。

　　「我都回來了還回去做什麼？又不是吃飽了撐著。」黑衣男子不甚愉快地瞥了對方一眼；會問這種問題肯定別有企圖，你想做什麼？這句話瞬間閃過腦海，但他硬是吞了下去沒說出口。

　　伸手取過帳單，不是拿去櫃檯而是扔給尚坐著的人，「這就交給你了，我沒帶錢出門。」擺擺手便大搖大擺的走了。

　　坐在原位的人伸手夾起那張被主人棄置在桌面的帳單，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一步蓮華隱約覺得有哪裡不一樣了。

　　和之前善法天子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情形不同，這次是他自己本身不對勁了。

　　以往每天都在想襲滅的事情想到無法入睡，獨自抱著棉被對著天花板屬羊時，每每在眼皮快要闔上的一刻，腦海忽然閃過善法天子的臉蛋，然後再度被驚醒。

　　嗚……神啊！即使是噩夢也讓我入睡以後再做吧！


　　一步蓮華掛著大大的黑眼圈，精神不濟地出現在玄關門口時，還真是將前來的善法天子給嚇到了。

　　「你……昨晚沒睡好嗎？」善法關切地問道。

　　一步蓮華只是點點頭，然後抓著他那頭還沒整理的散亂頭髮鑽回自己的房間裡；至少要將自己弄得可以見人才出房門，這是以前襲滅常叮嚀他的事情。

　　再度出來時，一步蓮華將自己的頭髮綁成馬尾，雖稱不上整齊至少比剛剛好多了。身上套著休閒衫，短褲；當然兩樣都是白的。赤著腳在磁磚地板上走著；他一向很喜歡地板冰冰涼涼的感覺。

　　善法已經將早餐都擺在桌上了，這次他來的有些趕，加上冰箱裡的食物之前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今天的早點是去他先前經常光顧的店裡買回來的。

　　一步蓮華看著桌上很明顯是外帶的食物，在襲滅離開後他懶得出門，善法那時也還沒對他百般照料時，他早餐幾乎是省略不吃的；反正窩在家裡也沒消耗什麼熱量，肚子也不會那麼餓。

　　後來善法包辦他的三餐時，他吃的也都是現成手工做的，絕對健康衛生還低油指；儘管如此他還是胖了。

　　現在想想，他已經好久沒有吃到外面的食物了。這念頭一閃過後，一步蓮華看著面前的食物的眼神多了幾分飢渴；不知道現在外面的食物好不好吃？

　　善法看著一步蓮華那猶如餓虎撲羊的眼神一直盯著桌上那份早餐，心中倒誤會對方原來不喜歡自己做的早餐，難道他做的料理一點都不好吃嗎？這樣的話他以後還是常帶外食來給一步蓮華吃好了……感覺很不高興呢。

　　懷著這份矛盾的心情，善法天子招呼一步蓮華坐下吃東西，即使這家的主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人，他的表現卻比較像是做主的那個。

　　望著一步蓮華舉起筷子對著餐盒裡的小籠包做出攻擊，善法天子比平常多分心去看一步蓮華的表情，似乎想從中看出對方平時吃他做的跟外帶的反應有什麼不同。

　　好不容易等一步蓮華解決了他那份食物，善法天子望著對方舔著嘴唇的模樣，斟酌再三後才慢慢開口問道：「吃飽了嗎？」

　　一步蓮華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繼續問：「好吃嗎？還合胃口嗎？」

　　繼續高興的點頭。

　　善法天子頓時有種挫敗感，以前一步蓮華吃他做的食物時好像沒這麼滿意過吧？他在心裡為每天排的滿滿的計畫表多加了一項工作，儘管不是必要的。

　　善法天子不知道的是，一步蓮華吃完後心裡想的是，好久沒吃到外面的東西了，偶爾變變口味還不錯，不過還是不及阿來跟身旁這位做的好吃啊。
　　

　　蒼坐在善法家的餐桌前，望著好友在廚房內忙進忙出的身影，想到自己會坐在這的原因，忍不住感到有趣而笑了出來。

　　「蒼。」善法臉色不是很好，尤其是見到蒼的笑容更想將這人趕出家門，可是自己能拜託的也只有他了。

　　將一盤炒好的菜端到蒼面前，筷子也奉了上去，善法脫下圍裙坐在蒼對面，朝他比了個手勢，「請吃。」

　　蒼微微一笑，伸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裡，咀嚼，吞嚥，動作優雅自然，並在吃完後放下筷子，從容微笑。

　　「好友這道菜色香味俱全，就是五星級飯店的主廚也難攖其鋒，絕對是上品。」

　　善法聽完，默默拿出一步蓮華那天早上吃的小籠包，放到蒼面前，同樣比了個手勢，「請用。」

　　對於善法這舉動倒是有些意外，不過蒼還是再度拿起筷子，夾起、咀嚼、吞下，一會兒後再次放下筷子。

　　「這個小籠包料多味美，麵皮也很有咬勁，豬絞肉的鮮味都還保留其中，以品質來說稱得上佳作……好友，你特意找我來不是要我當美食評審員的吧？」

　　善法沉著一張臉，緩緩道：「那天我買了這個小籠包給一步蓮華吃，他吃的很高興……」

　　蒼這次真的差點笑出來了，但為了接下來的事情，他絕對要忍住。「……好友，你該不會以為一步蓮華比較喜歡吃這個小籠包而不喜歡你的食物？」

　　善法天子依舊沉著一張臉。

　　「咳……」蒼輕咳幾聲，「我以為，一步蓮華只是太久沒吃到外食比較興奮罷了，也許你該帶他上餐館解解饞，畢竟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會膩的。」

　　「是這樣嗎？」善法天子眼前頓時一亮，沒了方才的消沉。

　　「我想是的。」蒼忍住笑意，「相信我，若是要一個長期飯票，那我絕對會選擇好友你的，但偶爾也該換換口味。」

　　善法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也許你說的是，好吧，我改天就帶他出去吃東西好了。」善法低頭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菜餚，「這些就勞煩好友負責了，可以嗎？」

　　「這沒什麼問題，我可以打包帶走嗎？我想讓家裡弟妹嘗嘗不一樣的口味。」蒼微笑著問。

　　善法皺眉，「你家人這麼多這點怎麼夠吃？這樣吧，我多做一點，你帶回去，當做我給你的補償。」

　　當蒼拎著兩大袋散發著香氣與熱氣的食物走出善法家門口時，內心只有一個感想。

　　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

　　想起某個人時又禁不住感慨。

　　也許自己離那個地步不遠了。



　　-TBC-



　　這兩隻在我筆下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開始有進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