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最後一年,學生們幾乎是在忙碌中度過的。每個國三生見面的第一句話總是「你想上哪所高中?」然後互相勉勵加油。榛名也不例外,然而相較於其他同學的慌亂,他反而顯得老神在在,事實上,他早就決定好自己未來的去向了。

  「武藏野第一?」一名同窗坐在榛名面前,歪著頭很認真思索著他方才接收到的訊息,過幾秒後才開口問:「我好像沒聽過那間學校的棒球隊,倒是足球很出名就是了,元希,你確定你要去那裡?憑你的能力,應該有很多棒球名校邀你過去吧。」

  榛名雙手交疊在腦後,仰著頭看向窗外,翹著二郎腿,坐姿看起來相當隨便,「我已經決定要去那裡了,很早以前就決定好了,至於那些什麼棒球名校,我才不希罕。」

  「這樣很可惜啊,元希,你不想高中的時候進入甲子園嗎?」

  「甲子園?」榛名這才懶懶地瞅了眼他那一臉興致勃勃的同學,然後將視線重新放回僅有幾朵雲彩漂浮的藍天,「那種地方算什麼……我真正的目標才不在那裡呢。」

  「說的也是,你從以前就說你未來的志向是要當職棒選手,那是一條很艱辛的路對吧。」那名同學兀自說著,對於榛名過於無禮的舉動不以為意,也可能是習慣了。「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啊,元希,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聞言,榛名微微勾起唇角,然而並非因同窗的鼓勵感到高興。他心裡想著,一名沒有接觸棒球的圈外人才可以把話說得如此輕鬆。但他無意將這想法說出來,只是繼續仰望著侷限於窗戶大小的天空。
  


  練習前,許多人正在整理球場。隆也坐在休息區裡,刷著一顆顆充滿髒汙的球,當然不是只有他一人負責這麼多球,有好幾個與他同屆的隊友一面打鬧一面刷球,速度相較於一直保持沉默的隆也慢得多。

  「對了隆也,」其中一名隊友忽然想到什麼,用手肘撞了撞默默刷球的人,「榛名前輩明年不就要畢業了嗎?你知不知道他會去哪個學校啊?之前有些明星高中來延攬榛名前輩,不過被他一口回絕了呢。」

  隆也聽著隊友們從別處搜刮來的八卦(當然很有可能從監督那打聽來的),並沒有多做反應,只是冷淡地說:「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隆也你跟榛名前輩不是搭檔嗎?他的事情你怎麼會不知道啊?」這名心直口快的隊友似乎沒注意到隆也的臉色,只是一味地想知道榛名的事情,「說實話我真的好羨慕你啊,可以跟榛名前輩搭檔。」

  「好了啦,先把這些球刷一刷,免得監督看到我們在打混就不好了。」前川開口制止這名過於熱心的隊友繼續說下去。這名隊友正是因為仰慕榛名才途中加入的,對於隆也和榛名從一年級開始的糾葛並不清楚。

  被人這麼一阻止,看隆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那名隊友只好悻悻然地繼續準備工作,臉上多了那麼一些不滿,總是有意無意地看著隆也;後者對於那過分炙熱的視線豪無反應,只是一個接一個地刷球。


  集合的哨聲很快響起,分組暖身過後,大夥兒各自去找自己的練投搭檔去了。隆也穿好護具,緩慢地走向自己的練投位置,相較於其他隊友已經開始臉習,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原處,正前方並沒有任何人。

  隆也身旁的隊友們有些不時往他瞧過來,但都只是看著,沒有人敢過去跟他說話或主動邀他一塊而練習。隆也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對待,他蹲下身開始擦拭自己的手套,等待那個老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

  練習開始後十分鐘,等待的人才遠遠地從地平線一角鑽出來,令人慶幸的是練習用球衣已經換上,不必再面臨一場可能的爭執。隆也看著那個人緩慢地邁步朝自己這方向走來,開始調整自己的護具,然後蹲下,做好捕手的標準接球姿勢。

  榛名一走到自己的練習區,就可以看見小他一屆的學弟沉默地蹲在那裡,對於他的遲到毫不過問,也沒有做出任何不滿的表現,忠實的履行著他身為捕手的義務。

  本來就是應該的事情,榛名卻覺得心浮氣躁。他瞟了一眼暗號,然後全力投出一記快球,響亮的聲音在球落入手套內發出,榛名看著個頭矮小的捕手將球重新扔回來,再度擺好姿勢。

  捏著球的力道加重了些,榛名又全力投出一球,這次的聲音比方才更響亮,附近的隊友幾乎都被這樣的聲響嚇到了,他們戰戰兢兢地往不定時炸彈二人組看,然後才繼續他們各自的練習。

  這次隆也回傳的時間比上次稍稍遲緩了些,榛名俐落地接過球,腳踏了踏土地,再一次狠狠地投出。這次軌道偏了,捕手的手套勉強追到了球,比上回用的時間更長,才將球傳回去。


  休息時,幾位和榛名混得較熟的隊友並肩一起去沖水洗臉,一路上本來說說笑笑,不知道哪個人得意忘形起來,忽然提到了榛名的搭檔。「話說不知道隆也最近怎麼搞的,老是繃著一張臉,跟他說話都覺得很緊張呢。」

  話一出口,另一名隊友用手肘撞了撞那位失言的傢伙,急忙閉上自己嘴巴的人連忙觀看榛名的表情,本來還有說有笑的臉,忽然間沉默下來,給人一股壓力。那名制止對方繼續說下去的隊友拍拍榛名的肩膀,說:「我們剛才說到哪了?對了,我記得附近開了一間新的遊戲店,我們練習完後可以過去看看……」
  


  「隆也……」回家的路途上,準備與同行的隊友分開之際,忽然被對方開口叫喚自己的猶豫聲音而轉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對方。隆也沒有開口問,主動出聲的人面對那張臉,幾分躊躇下還是繼續說:「如果你不想再和榛名前輩搭檔的話,其實可以跟監督反應的。」

  隆也聽了這番話,表情沉了下來,他轉過頭,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在隊中,沒有其他人接得住元希前輩的球,是吧?」

  那名隊友聽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地看著隆也背影漸漸遠去,忽然前方又傳來熟悉的聲音,「……不過,我也在考慮了,反正就算沒有我,捕手還是可以再培養的。明天見囉。」

  只見隆也揮了揮手,快步離去。
  


  兩人不合的傳聞已經在隊上流傳許久,對於氣氛尷尬的現在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只是沒人理解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改變,只是靜靜等待著這場令人感到沉悶的低氣壓快點遠離。

  隆也照常做著暖身運動,今天榛名來得很準時,正在一旁與他的暖身搭檔打鬧著,全然看不出數日來的嚴肅,這讓全隊人微微鬆了口氣。唯獨當事者之一依舊冷著一張臉,擺明心情還沒好起來。

  於是當兩人再度面對面開始今天的練習時,所有人不約而同捏了把冷汗。幸好就算心中的不悅很明顯表現在臉上,兩人也不似從前那樣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阻止他們不算輕鬆,還要掩飾實情更是一番煩惱。

  由稍早之前的表現來看,榛名似乎已經從幾天前的低氣壓擺脫,只是見到他的捕手擺臉色給他看,本來還算和氣的表情不免沉了下來。在眾人神經繃緊的情形下大聲地嘖了聲,只是那個心高氣傲的後輩一點兒都不搭理他,逕自蹲下擺好接球準備。

  這情形怎一字怒了得?榛名使盡全力投出在賽場上一定會判為壞球的直球,如果捕手接不好就成了暴投。然而隆也的手套做出了最佳的判斷,迅速且敏捷地接到了這刁鑽的直球,準確地落入手套發出極大的聲響。

  榛名看著隆也面無表情地將球投回來,好像與他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心頭火燒得更旺盛了;冷戰了這些天,就是他也有些受不了了,本來想著要與他言歸於好,無奈對方一點都不領情,他也只好捨命陪君子。

  再一球響亮的聲音,場內的隊友都忍不住往他們這看過來。隆也身旁同樣身為捕手的隊友都因那過於宏亮的聲響驚訝著,看著始終冷著一張臉的隆也,明明不是自己接的球,手掌卻隱約傳來痛楚。


  儘管還是火藥味濃厚的一天,依然有驚無險地過了。在眾人稍做休息準備等等回去換衣服回家時,榛名主動走到隆也身旁。隆也這時站在離眾人有些距離的角落裡,不過這段期間大家都關注著兩人,所以即使榛名算是悄悄地走過去,還是引來了全體隊友的側目。

  「隆也,」榛名的口氣很不客氣,卻是從第一天就未曾改變過的態度,「你到底還要跟我鬧彆扭到什麼時候?」不願開口明說那天在廁所裡見到的事情,無疑是給眼前好面子的捕手一點台階。

  隆也用濕毛巾擦著臉,對於榛名主動走到身旁不為所動,直到對方開口才略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擦臉。

  「隆也!」榛名的聲音增加了許多不耐煩,顯示他的耐性有限並已瀕臨極限。

  「我以為前輩不在乎這些,」特意捨去的名字增加了疏離感,隆也的語氣依舊冷漠且淡然,「反正我只要能接到你的球就好了,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吧?」

  一席話堵的榛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見他大有發作的趨勢,一旁觀察許久的隊友連忙上前,「元希,你之前不是說很想去那間有打折的書店看看的嗎?我們今天一起去吧?」然後連拖帶扯地將一臉不爽的左投拖走了。

  隆也始終沒有看著榛名離去的方向,擦完臉後兀自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TBC-




  很勉強擠出來的東西,我已經忙到沒時間玩電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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